第176章 二皇子励王-《郡主今天保住小命了么?》

  她的目光首先落在三皇子璟王身上。

  多日不见,这位昔日带着几分风流不羁的王爷,似乎已悄然褪去了浮华,眉宇间更添沉稳庄重。

  许是近日政绩斐然,得了圣心,此刻立于御阶之下,竟也显出了几分以往未曾有过的端方大气之姿。

  视线微移,是二皇子励王。

  这位长年驻守苦寒边关的王爷,一身风尘仆仆的气息尚未完全洗去,小麦肤色,神情是一贯的老实忠厚,仿佛与这金碧辉煌的朝堂格格不入。

  可谁都知道,正是这副看似朴拙的皮囊下,蕴藏着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悍勇。

  然而,他对朝堂局势向来保持微妙的中立,不结党,不营私,姿态如同磐石,不骄不躁。

  最后,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最前方那道身影攫住——大皇子轩王,裴衍幸。

  一袭秋香色的亲王朝服,本该是温润的颜色。

  穿在他身上却因那通身的冷峻与仿佛凝练了沙场血火的杀气,非但不显板正,反而被硬生生衬出一种锐利无匹、睥睨天下的压迫感。

  他与励王同被誉为“战神”,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气势。

  润王是藏锋于鞘,而他,则是出鞘即见血的利刃。

  那毫不掩饰的、蓬勃万里的野心,几乎要破体而出,灼伤每一个窥视他的人的眼底。

  严初只匆匆瞥了一眼,便乖乖低下头,盯着自己绣鞋前端微露的珍珠。

  可方才那惊鸿一瞥所带来的震撼,依旧让她心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动。

  也只有在这种时刻,她才能如此真切地、骨髓深处都感受到,自己是穿越在一个王权鼎盛、波谲云诡的时代。

  眼前这三位,便是这漩涡最中心的力量化身。

  耳边是山呼海啸般的“万岁”之声,身前是黑压压一片跪伏下去的身影。

  她随着众人一同下拜,额头触及冰冷光滑的金砖地面。

  这一步步庄严肃穆的三跪九叩,叩拜的不仅是太后寿辰,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——

  严初,早已身不由己,注定要被卷入这场由权力、野心与情仇交织而成的,巨大漩涡之中。

  这场由文武百官、皇室宗亲共同完成的三跪九叩大礼,加之礼部官员拖着长腔、抑扬顿挫地宣读那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贺表与各地进献的礼单,整套流程下来,竟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。

  严初混在命妇的队伍里,站在下方,感觉整个人从脚底板到天灵盖都快麻木了。

  大学军训时站的军姿跟这一比,简直就是在度假!

  她现在不光是站军姿,还是负重站军姿!

  她不是被生活压垮的,她是实打实地被身上这套沉甸甸的吉服、头上这顶缀满珠翠、感觉有十几斤重的头冠给活活压垮的!

  而且最恐怖的是,几乎一动不能动!

  整整四个小时啊!

  她偷偷用眼角余光瞥向四周,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大人、命妇们,居然一个个都还稳如泰山,脊背挺得笔直。

  这些人是铁打的吗?都不会累的么?

  这流程到底是哪个天才制定的?合理吗?

  简直毫无人性!出来挨打!

  每一分,每一秒,严初都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眼前一黑,直接一头栽倒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上,成为这场皇家盛典中一个不和谐的音符。

  然而,或许是强大的求生欲支撑着她,她居然……真的……奇迹般地……坚挺地熬到了国宴正式开席的时辰!

  当听到内侍高唱“入席”,众人终于可以依照品级依次落座时,严初几乎要喜极而泣。

  伴随着钟鼓礼乐重新奏响,婀娜的舞姬们翩然入场,在宴席中央舒展水袖。

  她这才小心翼翼地、几乎是瘫软地坐在属于自己的席位上,偷偷活动了一下僵硬如铁的腰背和双腿。

  活过来了……

  总算能喘口气了。

  严初原本以为,在这等规格的国宴上,她的席位理应与沈淮之安排在一处。

  可奇怪的是,内侍引路,竟将她独自一人孤苦伶仃地安置在了宗亲区域。

  周遭皆是朱紫贵胄,珠光宝气,彼此间似乎都带着几分熟稔的寒暄。

  参席的人数众多,太极殿也足够宽敞恢弘,她目光逡巡了好几圈,竟寻不到半个熟识的身影。

  沈淮之不知被安排在了何处官员席列,欢竹想必也在武将家眷那边,至于那苏衔月更是不知道身在何处了。

  一下子成了掉进陌生海域的小鱼,她感觉浑身不自在。

  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几分,做什么都变得格外小心谨慎,生怕行差踏错,落了人口实。

  面前案几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宫廷御膳,香气诱人。

  可她也不敢像平日里那般胡吃海塞,只敢偶尔端起杯中果饮,极其斯文地啜上一小口;

  或者用银箸小心翼翼地叨一筷子近处的吃食,细嚼慢咽,姿态优雅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。

  大部分时间,她只能正襟危坐。

  假装专注地欣赏着殿中央翩跹起舞的宫廷舞姬,实则眼神时不时地、状若无意地瞟向那至高无上的主位——

  那位身着明黄凤袍、鹤发慈祥的老太太,当今太后。

  她面容带笑,眼神却温润而深邃,偶尔与身旁的皇帝低语两句,通身的气度无不彰显着矜贵。

  在主位之下,左侧尊位依次是轩王裴衍幸与砺王裴衍铮,右侧则是璟王裴衍年。

  席位安排泾渭分明,隐隐透着朝堂势力的格局。

  励王裴衍铮仰头豪饮了一杯御酒,醇厚的酒液未能完全驱散他眉宇间那抹属于边关的风霜。

  他放下酒杯,转向身旁那位自入席后便一直沉默寡言、周身气息比边关月色还冷的皇兄裴衍幸。

  皇兄,

  他声音不高,带着军人特有的直率,语气里只有纯粹的担忧,并无半分看笑话或是打探的意味,

  听闻……皇兄近日深陷一些流言蜚语?

  自秋狝之后,因着皇祖母寿辰将至,他便暂留京城,未即刻返回边关,打算等寿宴过后再动身。

  然而,在这繁华却陌生的京城,他实在无事可做。

  便一头扎进了京郊大营,与普通兵士一同操练,直至昨日才匆匆赶回宫中准备祝寿。

  岂料一回王府,才从管家口中得知,这半月来,京城竟已传遍了关于轩王与元安郡主的种种风言风语。

  版本之多,情节之离奇,让他这个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的人都为之愕然。